La crème et la pâte 奶油與麵團 第四章：大道理

 

La crème et la pâte

奶油與麵團

 

第四章：大道理

 

    獲得梓文的蛋糕秘笈後，當天晚上便急不及待地拿來翻閱。但愈讀愈發覺不對勁：梓文不是說要從基本功學起嗎？現在才學了面團和奶油各一款，便已花了兩個多月，秘笈內提到的面團和奶油有近四十款，之後還有數不清的蛋糕款式，我的天，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學完？﹗開始有點氣餒了。

    翌日傍晚，我又如常來到蛋糕店，但心情已遠不及開始時般興奮。

    「怎麼啦？看你一臉倦容。今天要不要休息一下？」梓文一眼就看出我的異樣。

    「沒什麼，繼續上課吧。」我沒精打睬地答。

    梓文見我這個樣子也沒再追問，就簡單地說：「今天教你慕絲中較簡單的那個crème chantilly吧。」

    這個奶油其實極像平常我們說的「忌廉」，但美味得多，而且也真的也較易做：只要將鮮奶油用打蛋器打起，然後灑上糖霜混合就是。雖然我做出來的效果有點不均勻，但總算成功了，信心也提升起來。但想到還有這麼多的面團和奶油要學，自己的手腳又這麼笨拙，心中那個問題終於忍不住提了出來：「梓文，做一個出色的蛋糕師要有什麼條件？我這麼手腳笨拙，可以嗎？」

    聽到我這樣提問，梓文起初的表情有點意外，但之後很平靜地跟我說：「這個問題我剛學做蛋糕時也問過老師。」

    「是嗎？他怎樣答？」

    「他說，心靈手巧當然最好，但就算不是那麼手腳靈活也不是大問題，多練習就一定做得到。最重要的反而是要遵守他定下的三項守則。」

    「什麼守則？」

    「一、il faut être propre，即是說必須潔淨。」

「吓？這也是守則嗎？聽着也覺得好笑，根本像是給幼稚園學生的教訓。」

    「這些守則其實都有兩層意思的。潔淨首先當然是指外表衛生，但同時內心也要潔淨，就是必須用最好的材料做好每一件蛋糕，不要用過時的或已變壞的材料、甚至假東西去騙人。」

    「啊，那第二項呢？」

    「Il faut avoir du goût，即是必須有品味。蛋糕好吃不好吃當然要清楚，這是吃在嘴裡的品味。但除此之外，蛋糕師必須有鑑賞力，做出來的蛋糕賣相不能庸俗，讓人有高貴的感覺。這就涉及個人的修養、美感等問題」

    「又是一套大道理。」我有點不解地跟自己說。

    「第三是il faut être ponctuel，即是必須守時。做蛋糕要遵守時令和節慶，例如法國人聖誕節要吃bûche de noël，新年吃國王餅，到了時候蛋糕師就應做合適的蛋糕。另外，許多蛋糕要用水果來做，每個季節都有當造的水果，蛋糕師也應選最合時的，這樣才可得到最好效果。」

    「這個守則也不怎麼特別，說不定背後又有什麼大道理了。」

    「是的，但很簡單，就是不論當老闆或夥計工作都要守時，即是上班要準時，下班也要準時。」

    「吓？這也用說嗎？我明白啦，法國人聽說都很懶散，替人打工的上班都想遲點，下班就想早點，所以要定這個守則。」

    「你說的這種打工仔心態，相信全世界也差不多。但老闆為什麼也要準時上下班？」

    「說的也是，這好像有點說不通。那究竟為什麼？」

    「這是因為好的蛋糕強調創意，講究藝術感。終日埋頭苦幹，做至身心疲憊，又怎能做出好蛋糕？所以蛋糕師就算當上老闆，工作也要適可而止，是時候下班就要休息，這樣才能保持心境開朗，頭腦靈活，體力充沛，做好往後的工作。」

    「你說的太對啦，若老闆們都有你這種思想，我們就太幸福了。」

    「還是說回你自己吧，想想你能否遵守這三項守則？若果能夠，就有條件當好的蛋糕師。」

    聽梓文這麼一問，我開始時信心十足地回答：「第一要潔淨，這個當然可以啦﹗第二要有品味，這個也沒問題。」

    但數到第三項守則時，我卻開始有點膽怯地說：「要守時嘛，若是按時令選生果，自然不難，但要準時上下班，卻不是我個人能決定的，有時工作實在做不完，難道就這樣丟下不管嗎？」

    「對。頭兩項守則聽起來好像有點抽象，但要實行起來反而容易。第三項最簡單現實，卻是最令人為難的。」梓文說這話時，語氣有點奇怪。

    「那怎樣辦？」

    「你還想當出色的蛋糕師嗎？」他問。

    「想呀﹗」

    「那麼現在是下課時候了，快點回家休息吧﹗同時也讓我可以繼續當好的蛋糕師，因為我也是時候下班了。」

    「說來說去，原來是下逐客令，坦白點說不就行了嗎？」我語帶生氣地笑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