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 crème et la pâte 奶油與麵團 第五章：法國女友

 

La crème et la pâte

奶油與麵團

 

第五章：法國女友

 

    跟梓文學藝，最初是為了喜歡吃他的慕絲蛋糕，於是決心拜他為師，並且為將來開自己的蛋糕店鋪路。在學懂了之前的幾個基本功後，終於來到那令我很寃枉地吃盡苦頭的煮糖工序。原來做這個有着很奇怪法文R發音的meringue，煮糖根本毫不苦惱，只要把溫度計一放進糖漿內，就可準確測出合適的狀態，完全不用冒險用手指抓糖漿。

    煮糖雖不難，但打蛋白卻是另一回事。簡單地說，meringue就是先將蛋白打成泡沫，體積膨漲兩、三倍以上，同時把糖漿煮至近一百二十度，然後慢慢灌進打起的蛋白內。說很容易，做起來卻很講究經驗：蛋白打得不夠或過份，都直接影響到它的成敗。但怎樣才算打得足夠，單憑眼看是很難判斷的。我試了多次都掌握得不好，梓文開始不耐煩了。

    「要怎樣才能令你明白呢？」他說完後做了個嘆氣的表情。

    「你要有點耐心嘛﹗我雖然有點笨手笨腳，但早兩天你不是說過蛋糕師的三項必備條件嗎？我三樣俱全，一定可以做到好吃的蛋糕的。」

    這個人對女孩子沒半點溫柔，平日總是一副嚴肅面孔，我很懷疑他的心理有毛病。想到這裡，突然有個問題向他衝口而出：「你有過女朋友嗎？」

    聽到我這一問，梓文呆了一會，然後若有所思地說：「當然有過。」

    吓？﹗像他這樣臭脾氣的人也會有女孩喜歡，我倒很想知多一點。「有嗎？說來聽聽。」

    「知道為什麼我的這家蛋糕店叫Provence嗎？」他想了想之後倒過來先問我。

    「Provence？不就是法國南部的普羅旺斯嗎？大概你很喜歡那地方，所以選了這個名字。這店的裝飾、擺設都很法國南部風味，這點我也看得出的，不要把我看得那麼土包。」

    「Provence是普羅旺斯，這沒錯。但我其實不太喜歡這個地方，那裡陽光太猛烈、太熱、男女關係太隨便，但西方人卻都很喜歡這幾點，於是把那裡說成像天堂一樣。」

    「那你為什麼給蛋糕店選這個名字」

    「是因為我的女友。」這次他倒答得很爽快。

    「哦？法國妹？」

    「是的。」

    「她怎麼啦？為什麼從未見過她呢？」其實我心中暗笑，那法國妹肯定是受不了梓文的臭脾氣，把他甩了。

    「她是普羅旺斯人，自小就很喜歡做蛋糕，中學畢業後工作了一段時間，儲夠錢後就到了巴黎入專業學校學做蛋糕，我和她就是上課時認識，後來交往了，還住在一起。」他說時語氣平靜，但亦滲透有一點憂鬱。

    「後來怎麼了？」

    「後來我們都順利考到C.A.P.。然後…。」

    「你剛才說考到什麼？」

    「C.A.P.。那是法國做蛋糕師的執業文憑，有了它才可開蛋糕店，或在店內當正式僱員。」

    「有這麼嚴格嗎？」

    「當然有。考到之後我曾想和她一起在巴黎開店。」

    「開了沒有？」

    「沒有，因為她不想留在巴黎，一定要回鄉，到普羅旺斯，什麼地方都不願去。我去過一趟實在受不了，沒有留下，最後決定回來這裡開了這店。」

    「都這樣了，你還用這個傷心的名字？」我真有點可憐他了。

    「雖然我不喜歡那地方，卻要感謝女友，她做蛋糕的手藝真的很好，我初學時有許多不懂的地方，有些技巧掌握得不好，是她幫忙讓我學懂的，所以用了這個名字。」

    原來有這麼的一段故事。此時我又想到另一問題，再衝口而出問他：「你那女友長得怎樣？一定是金髮碧眼、皮膚白皙的美人吧？」其實我說的是反話。

    梓文聽後有點愕然，可能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問。但緩了一會後他說：「是否美人見人見智，但她頭髮是棕色的，眼睛是深綠色的，膚色還沒你般白。」

    「她是黑人？」

    梓文又是一愕，然後說：「那倒不是，她膚色較深，是因為喜歡曬太陽，把一身皮膚曬成所謂的古銅色。」

    西方人都奇怪，明明是白人，有許多卻喜歡把自己曬成黑人。我們卻要花大錢拚命美白，究竟為什麼？﹗

    「那你喜歡人家白一點還是曬得黑一點？」我實在忍不住問。

    「這個問題我可以不答嗎？」我猜他其實是喜歡白的。

    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：「說了你女友這麼久，你都沒有說她的名字，告訴我吧。」

    此時梓文望着我，做了個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怪臉，然後才刻意用法文說：「Cathe-R-ine。」

    竟然與我同名，還有着那個只有外星人才能發的R音﹗氣煞我矣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