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 crème et la pâte 奶油與麵團 第十九章：尾聲

 

La crème et la pâte

奶油與麵團

 

第十九章：尾聲

 

    自那晚被梓文送回家後，我一直提不起勇氣去見他，怕再受打擊。

    不過，經過漫長而難熬的兩星期後，我終於按捺不住，不由自主地前去蛋糕店，決意要向梓文問清楚究竟他是怎麼想的，出了什麼問題。

    可是，抵達舊日那熟悉的地點時，我驚訝地發現， 蛋糕店不見了，眼前只有一間空置的商鋪，玻璃門上貼了一張招紙，上邊寫着「出租」。

    「結業啦？﹗為什麼我半點也不知道？」

    慌亂之下，我馬上趕往梓文家，心裡祈望他仍在，不要像蛋糕店般消失了。

    幸好，梓文真的仍在，只是屋中的家具已被搬清，他正提着一個行李箱準備出門。

    「梓文，蛋糕店發生了什麼事？你要到那裡？為何什麼都不告訴我？」

    梓文對我的突然出現顯得有點錯愕，但很快便回復自然，向我微笑說：「我以為你不想再見到我了。」

    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？」

    「我們邊走邊說吧。」

    「去那裡？」

    「機場。」

    路上，梓文向我交代了蛋糕店的事情：當局要把店子鄰近的小區再發展，肯定會帶來極多新客源，業主聞風先動，數月前已通知梓文要大幅加租，梓文無力承受，談判降低增幅亦失敗，被迫要將鋪位交還。租約其實在元旦前已屆滿，只是因梓文連番爭取，業主才通融讓他多經營數天。開派對的那晚是最後限期，之後業主便把鋪位接收了。現在他要到巴黎去。

    轉眼已到機場，我和梓文繼續在候機大堂談他的事。

    「你可以找另一個地方開店呀﹗為什麼要一走了之。」

    「我已沒有資金，亦感到身心實在太疲累，需要改個環境。」

    「那邊有工作嗎？正等着你上任？」

    「不是。法國的經濟也很差，失業的人多着呢。我只是到那邊走走，換換空氣，思考一下未來。」

    「你不是沒錢了嗎？怎樣維持在巴黎的生活？」

    「過三、兩個月的錢總算有的，之後再算吧。」

    我沈默片刻後對他說：「梓文，你留下吧，讓我和你一起奮鬥。」

    「我明白你的意思，但我實在太累了，在這裡也太傷感，必須到外邊喘喘氣。」

    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很快樂嗎？為什麼你還要走？」

    「正是為了這個原因，我必須走。我的志趣就在做蛋糕，曾想以此作為終身事業，但我亦有個無法補救的缺點，就是不願隨波俗流，變成曲高和寡，孤芳自賞，開蛋糕店注定失敗，無法為你爭取到美好生活。若我和你繼續在一起，將來只會充滿爭吵、痛苦、埋怨。與其這樣，我情願離開，讓快樂永遠保留在回憶裡。」

    「那上星期你為什麼要向我說那番話？都是用來騙我的嗎？你知道我聽了之後，已決定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了嗎？」

    「那些都是真心話，我本來不想向你表白，但在你上我家後，我知道若我再不說，就永遠沒有機會了，所以我說了。但當你說要留我在家過夜時，我才明白到我倆都已陷得極深，若不馬上回頭是岸，便將恨錯難返了。所以我決定不讓你留下，把你送回家，並且要離開這裡。」

    「不要走。」

    「我必須走。」

    「你好狠心﹗」

    「對不起，原諒我。」

    「我們永不再見了嗎？」

    「不知道，很可能是。」

    就這樣，我們沈默地坐在候機大堂內很長的一段時間，直至機場廣播梓文的航班最後召集時，他站了起了，向我說：「我走了。珍重﹗」

    我捨不得他，撲上前去緊抱着他說：「不要走﹗」

    「對不起，真的要走了﹗」說罷他用力把我的兩手拉開，之後頭也不回就走了。

 

 

 

 

2014年4月 初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