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 crème et la pâte 奶油與麵團 第三章：火星撞地球

 

La crème et la pâte

奶油與麵團

 

第三章：火星撞地球

 

    好不容易堅持了兩個多星期，我總算勉強做到海綿蛋糕了。雖然仍被梓文批評技術不純熟，要繼續多加磨鍊，但我已頗感滿意。滿以為學習自此會變得順暢，誰知挫折更多。

    「現在可以教我做慕絲蛋糕的cream了吧？」

    「還是那麼心急？要做慕絲蛋糕不是那麼簡單的，嚴格來說，它其實不是一個cream，而是由三個creams組成，每一個cream就是一個不同的基本功。」

    「又是基本功？」我真有點不耐煩了。「怎麼學來學去都是基本功？」

    「那你學還是不學？」他的語氣沒有半點通融的味道。

    我定睛望了他半晌還是沒有讓步的表示。「那好吧，我學。有什麼cream？」

    「第一個是crème pâtissière，也可以用crème anglaise代替。第二個是crème fouettée。第三個就是meringue。」他說得很認真，但肯定又用上了法文，我聽得一頭霧水。

    「討厭，你還是說我聽得懂的話吧。」

    他略停了一下，然後說：「好，好的。第一個叫糕點奶油，英文叫pastry cream，也可以用英式奶油，英文叫作custard，但我覺得有點不對，好像不是同一回事。第二個叫打起的奶油，英文叫whipped cream。那你聽得懂了吧？」

    聽是聽得懂了，但卻覺得很嘮叨，他說的實在是太多太麻煩了，根本記不入腦。「那我該先學什麼？」

    「就學最基本的crème pâtissière吧，這個crème用途很廣泛，在很多法式蛋糕都用到。」他又用上法文了，我真的有點聽不懂。

    「這個難學嗎？」

    「理論上是很簡單的，但做起來要注意技巧。」

    一想到之前學的那個海綿蛋糕，我便煩惱起來。「又是這樣。」

    「嫌麻煩嗎？也有很簡單的辦法。」

    聽到他這麼一說，我馬上興奮地問：「真的有嗎？」

    「有，你到超級市場買現成的吉士粉custard powder，按說明照做就成了。」他說時擺出一副冰冷的臉孔。

    我其實明白他的意思，不想再跟他糾纏了，於是有點無奈地說：「就教這個吧。」他聽了之後露出罕有的微笑，大概是宣告勝利吧，我唯有對自己說：「終有一天收拾你這隻野獸。」

    「你說什麼？」

    「沒有，什麼都沒有﹗」

 

    滿以為有了上次學過做海棉蛋糕的經驗，今次學做cream會暢順一點，但還是不斷失敗。做這款cream也實在大麻煩，一方面要把部分糖加進奶內煮沸，另方面要把部分糖加進蛋漿內打起，然後再加入麵粉，攪拌之後又要分多次把先前煮好的奶倒進麵糊內，倒一半後又反過來將麵糊倒進餘下的奶內。在這反覆的過程中要不停攪拌，又要加熱，結果我不是因為用力過大令麵糊起粒，就是加熱時把它煮糊了，非常令人沮喪。

 

    一連學了多個晚上，始終未能掌握技巧，最後幾乎是他手把手地教我做，才勉強成功，雖然不是百分百自己做出來的成果，但心裡還是充滿喜悅。

    「唔，這麼難做的cream也終於做到了，而且味道也不錯。梓文，你覺得我這個學生如何？」說話衝口而出，本希望他給我幾句讚賞的話。

    他望着我只啍了一聲，沒有什麼表情，之後什麼也沒說了。

    我現在心情實在太好了，因此也不太介意他的反應，繼續一再追問：「給我打分吧，九十八？九十五？肯定有九十分以上﹗」

    「你做的這個cream算是合格的，但我的參與也多了點吧？﹗學了這麼久還是那個樣子，將來怎能獨力去做蛋糕？說句老實話，你是我遇過最笨手笨腳的人﹗」

    「我學做蛋糕這麼短時間，當然有點不適應。你說我笨手笨腳，我才不笨。本小姐冰雪聰明，讀書時一向是校內的高材生，成績可好呢﹗」

    「是嗎？有哪些成績？」他的語氣其實在說他並不相信我。

    「語文啦﹗尤其是外語，我通常是過目不忘，許多東西都是一學就懂的。閒時我愛看日劇，雖沒正式修讀過日文班，現在有很多話都懂聽懂說。噢，你不是法文說得很好嗎？我若認真去學，肯定也一學就懂﹗」

    「是嗎？」他的語氣還是不相信我。

    「你教我兩句吧。」學做蛋糕遇了這麼多挫折，我必須在自己的強項上找回自信，於是一再堅持。

    「你想我教你什麼？」他被我糾纏得有點不耐煩，於是敷衍地說。

    「別的暫且不說，先教我怎樣用法文讀我的英文名字Catherine吧，是不是讀起來很浪漫呢？」

    「Catherine。」他用法文說了一次。

    我定睛望着他。好奇怪的發音，完全不明白。「你再說一片。」

    「Catherine。」他又用法文說了一次。

    「卡、卡…。」我嘗試着模仿他，但到中段就說不下去了，因為有些很奇怪的發音。

    「法文的r不像英文，是要震喉嚨的。」他解釋，之後再單獨發r音，當然是法文的：「r…r…r…。」

    我聽是聽到了，但就是發不出來。「這是什麼外星人話？﹗我們地球人是說不到的﹗」太傷心了，本以為自己的外語能力好，只要稍學一下，也可以說出一口音節漂亮的法文，誰知…。我說：「算了吧，還是叫我嘉蓮好了，反正我也不太喜歡Catherine這個名字。」

    「法文的r音是很特別的，年紀小時學沒有問題，但到年紀大時，確實有些人是學不到的。」他好像在取笑我老。「這樣吧，若你真的發不到這個音，就用英文的捲舌音，法國人也聽得懂的。」

     我若有所得地問：「法文的r音原來這麼奇怪，難怪有時你說的話我會聽不懂。現在再說我做的這個cream叫什麼？」

    「C-R-ème pâtissière。」

    「現在全明白了，這麼奇怪的外星人話，我看不必學了吧。」

    「你最好還是學一下吧，因為法式蛋糕畢竟是法國人的傳統，他們有最多最出色的糕點師。而且不少法國糕點師的技術雖很高超，但英文就說得不怎樣好，你和他們交流若不懂法文是會有困難的。」他還是很認真地說。

    「他是在炫耀他的法文知識吧？每次教我時，都習慣地說我聽不懂的法文。我明白了，他的英文肯定不太好。」想到這裡我心中暗笑。

    「還有，我寫了一本法國糕點書，將各種法國蛋糕的典故、製作技巧一一交代，你有興趣可以借給你看。但書中的蛋糕專用名詞都是法文的。」

    聽到這裡我精神為之一振，很興奮地對他說：「法國糕點秘笈？好呀﹗快借給我看。」

    梓文見我這麼着緊，也很爽快地從櫃中取出厚厚的一本記事本，名為《法國糕點筆記》。我打開快速地看了幾頁，發現專用名詞雖說都是寫了法文，但全部都有解釋，不愁讀不懂。之後我想：「原來有這麼一本秘笈，那我可以早點學懂做法式蛋糕，之後實現開蛋糕店的夢想了。至於學那外星話…嘿、嘿，將來再說吧﹗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