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 crème et la pâte 奶油與麵團 第十二章：窈窕淑女

 

La crème et la pâte

奶油與麵團

 

第十二章：窈窕淑女

 

    我開始明白梓文喜歡什麼類型的女性。

    這天我要代表公司往見一個重要客戶，事前張主任特別叮囑我要穿得莊重大方一點，不要用平日的T恤牛仔褲打扮，因這客戶對公司的業務很重要。

    符合這要求的服飾只有我求職時穿過的那套OL裝，現在雖然仍能穿著，但經過兩年的工作，身體有點微微發胖，穿起來顯得頗為緊身，弄得我很不舒服，大氣也不敢吸一口，怕把衣服撐破。

    見客的時間被拖長了，回公司把工作交代完畢後眼見已有點晚，索性就直接到蛋糕店。

 

    進門後梓文一見我這個模樣，上下打量一番後投來驚異的目光：「這真的是你嗎？」

    「很奇怪是嗎？今天要見重要客戶，公司要求我這麼穿著，又要OL裝，又要把頭髮盤起作髻，又要穿高跟鞋，真難受，一下子令我老了好幾歲，還有從頭到腳都受罪。」我邊埋怨，邊想把髮髻解下。

    「不要，不要﹗你這樣很好看呀﹗」

    經他這麼一說，我馬上停下動作。「我這樣不是顯得有點老嗎？」

    「沒有，那令你顯得更成熟，更耐看。」

    「什麼鬼話，我難受得很呢﹗而且還要做蛋糕，怎可穿成這樣？」

    「算了吧。今天我天有點累，不想再做蛋糕，休息一天吧。同時也一直沒有和你好好閒聊，不如一起到外邊坐坐，舒舒服服的喝一杯咖啡，好嗎？」

    此刻的梓文顯得格外溫柔，我怎能拒絕？「好，一起到外邊坐坐。」

    到了店面，梓文自個兒選了靠街的桌子坐下，望向街外的夜景。我則負責沖咖啡，然後像周末招呼客人般，假扮得很殷勤地把咖啡送到他面前：「先生，這是你的咖啡，請慢用。」

    「謝謝﹗」梓文用罕有的溫柔語調回答。

    「咖啡還未喝，怎麼你就享受成這個樣子？」我笑問。

    「我已經很享受﹗這其實才是我的夢想，在這樣的氣氛下，享受這樣的服待。」

    「這是你的店子，你可以天天享受呀﹗」

    「怎可能？﹗在這店子，我名為老闆，實是工人，每天要不停地生產，還要為生意、成本、租金憂心，難得有舒心的時刻。」

    他的話，跟我對開蛋糕店的想像似有很大差異。

    「我以前也以為開蛋糕店很浪漫，心想在這城市沒有多少高水準的蛋糕，可以憑我的技術把店子做起，結果發現做生意和做蛋糕是完全兩回事。懂做生意的人可以生活得很甜美，只懂做蛋糕的人則活得很苦。你說矛盾嗎？」

    面對他的訴苦，我一時無言以對，但卻覺得更加要協助他衝破困局。

    「Cathe-r-ine以前也和你一樣天真，後來她回南部開了店後才明白過來，警告過我不要心存幻想。我就是不相信…。」他用法文說出這個名字，顯然是想起舊日的法國女友。

    「為什麼還提及你的法國女友，和她還有聯繫嗎？」我有點不快地說。

    「已沒有和她通信一段時間了，那是我還在法國時的事。後來我和她…。」

    「不用說了，我不想聽﹗」

    梓文有點錯愕。「你不是曾經很愛追問我和Cathe-r-ine的事嗎？為什麼現在就不想聽了？」

    「不想就是不想，不用說了。」本來很浪漫的氣氛，被這個不解溫柔的人都破壞了。

 

    正當我倆陷入沈默之際，店門突然打開，冒出通常是周末才來光顧的李察豪。「我還可以買蛋糕嗎？」

    「我們已收鋪…」梓文不冷不熱地說。他是認得李察豪的，曾和我說此人另有企圖，但又說不出是什麼。

    「可以的，你要什麼款式？」我答，然後靠近梓文耳邊說：「這是個好客人，你才埋怨生意不好，怎可把人趕走。」

    「那你招呼他吧。我回工作間清潔。」

    我則轉而招呼李察豪：「怎麼今天來得這麼晚？」因為是熟客，對他並不太拘謹。

    「我剛好駕車經過，看見你坐在窗前，初時不敢相信是你，後來看清了原來真的是你，所以進來打個招呼，順便買蛋糕。」

    「為什麼初時不敢相信是我？」我好奇地問。

    「你這身裝束﹗」他張開雙手朝我做了個手勢。

    「是嗎？有什麼不同？」

    「令你變得太成熟了，不像平時的你。」他的說法有點像梓文。

    「那不好嗎？」我又笑問。

    「說實話，這不適合你。而且你也不會喜歡這樣穿。」

    「你怎麼知道？」他好像比梓文更了解我。

    「我就是知道。你今天都是這樣穿著的嗎？」

    「是。」

    「腳累嗎？」

    「嗯。」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，怎能不累。

    「那你等會，我剛好買了一雙休閒鞋放在車上，送你好了。」說完便到門外的車上取來一個盒子。

    「那怎可以呢？」我推辭說。

    「沒事，你就穿吧，看你這樣就知你在受罪。」說罷打開鞋盒，把一雙休閒鞋放到我跟前。

    實在太大誘惑了，我的腳現在又累又疼，真的好想解除約束。

    「穿吧﹗」他又說。

    「那好吧，我不客氣了。待會還你錢。」我把高跟鞋一脫，馬上把雙腳伸進休閒鞋內，登時長長舒了一回氣：「哦…好舒服啊﹗」

    待我回過神來，發現李察豪正微笑凝望着我，方知道自己剛才太失態了。「噢，不好意思。」

    「沒事，我完全理解。」他說得很自然。

    「為什麼你這麼理解？」

    「我公司裡也有不少像你的職員，平時也是習慣輕鬆打扮，但若要她們長時間穿OL裝、高跟鞋，都會叫苦連天，所以我理解。」

    「哦，原來這樣。」

    這個李察豪雖是有錢人，卻無甚架子，反而很能理解別人的感受，懂得體貼人，若梓文能有他的那份心思就好了。

    想着想着，我不自覺地低下頭來，但此時一看，留意到腳下的鞋不是男裝的，於是問：「咦，你怎會買女裝鞋？」

    「這…原是給家裡人買的。」他的表情有點尷尬。

    此時我突然想起一事，衝口而出地說：「是給桃麗的吧？﹗」

    他由尷尬變成錯愕：「你認識桃麗？」

    「認識。她也經常來光顧，還曾在跟梓文學做蛋糕。」我如實向他說。

    他想了想說：「這也正常，她聽說這裡的black forest做得很地道，曾要我給她買，吃過之後很滿意，但接着不覺她再提，原來是自已來買。」

    「你真有福氣，太太長得很迷人。」我是真心誇讚他的。

    他向我微笑了一下說：「謝謝﹗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