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 crème et la pâte 奶油與麵團 第九章：真正的美女

 

La crème et la pâte

奶油與麵團

 

第九章：真正的美女

 

    又是周末，中午剛過我便到蛋糕店，打算一如既往地邊招呼客人、邊向梓文偷師。替他當店員通常很輕鬆，因光顧的客人實在不多，而且不時遇上有趣的情況：例如曾有一對準備結婚的情侶，路經蛋糕店時覺得這裡很有法國風情，於是跟我們約定，擇日穿上婚紗到店裡拍照，作為婚禮的紀念。

    不過，今天卻特忙，店內一直坐了好幾桌客人，幾乎全是情侶，一雙雙地分佔各桌。我首次面對壓力，總算能應付，只是再沒時間偷師，真的當上義工店員了。直到傍晚眼看快要休息時，店內仍滿是情話綿綿、不時傳出歡聲笑語的客人。在我繼續忙於招呼之際，店內不知何故突然變得一片沈寂，回頭一看，原來走進了一位氣質高貴的美女。長長的秀髮、白晢的皮膚、高挑的身裁，配以一身脫俗的服飾，令在場的男孩們都禁不住凝神細看，而他們的女友們亦紛紛向這美女投以羡慕目光。我也在想：「真是女神下凡﹗」

    沈寂的時間沒維持多久，情侶客人中的女性一方開始按捺不住，因發現男友們都把注意力轉向美女，於是相繼買單把男友扯走。美女進店後似未留意這個變化，先是細心看了一會蛋糕店的擺設，然後獨個兒走到蛋糕櫃前挑選糕點，待她看了一會再向我發問時，店內已幾乎空無一人。我呆呆地望着她，心想：「美女的威力真驚人﹗」

    美女此時好像也察覺到店內變到異常安靜，又見我在凝視着她，於是微微一笑地問：「怎麼啦？我有什麼問題嗎？」經她一問，我也猛然驚醒，急忙回答：「沒有，沒有。」

    接着，美女開始說起店內的蛋糕。「你們的蛋糕擺設很有格調，一看就知道在法國生活過不短時日，蛋糕也做得很好，地道的法國風味，我很喜歡，尤其是Black forest，用上了kirsch和cherries，這樣做出來的蛋糕我在本地幾乎從未吃過。」

    原來是個識貨之人，那便有話題了。「是呀，我們堅持用正宗的材料和做法，那才稱得上是法國蛋糕嘛。」之後又和她談起其他蛋糕，並把梓文曾教我的知識都抖出來：什麼génoise呀、meringue呀、mousse呀、pâte brisée。跟梓文學藝，這幾個法文聽多了終於懂了，只是發音不正。

    聽我說完一大堆法國蛋糕知識後，美女似乎對我另眼相看，問我：「你就是做這些蛋糕的師傅？」

    引起誤會了。我帶着歉意地笑答：「不是，不是。師傅在工作間內忙着呢﹗」

    「師傅是法國人？」她問。

    「不是，但是在巴黎專科畢業的。」

    美女想了一想又問：「你是這店的老闆娘？」

    又被誤會了，我急答道：「不是，不是。」

    「那麼你是老闆的女友？」

    「咦？這些話好像在什麼時候聽過。」我想。

    此時，梓文剛好從工作間出來，邊走邊說：「今天好忙呀﹗真…」但在他見到美女時，再沒說下去，只定睛地望着她。

    「天下的男人都一樣，見到美女就這樣一副色鬼相。」我不滿地想。接着向美女介紹：「這就是本店的蛋糕師傅。」

    「Hi﹗」美女親切地跟梓文打招呼。

    「Hi﹗」梓文卻很機械式地回應，似乎對美女的親切表現有點不知所措。

    「你做的蛋糕很好呀﹗讓我重溫久違了的法國風味。聽你女友介紹，你是巴黎專科畢業的，真好呀，讓我們在此地可以吃到地道的法式蛋糕。」

    「我女友？」「他女友？」梓文和我同時反應說。

    接着梓文斜眼望了我一下，然後說：「我那有這福份，得到這麼好學的女友。」

    我知道他的話中有刺，也說：「我才沒有這福份，高攀這麼非凡的男友。」

    美女望着我倆鬥嘴，似乎不明所以，又好像想到什麼，接着笑說：「對不起，我好像說錯了什麼，還是買蛋糕吧。」

    在美女挑選蛋糕時，梓文借故問：「小姐曾在法國生活？」

    「算是吧。其實我是在英國讀書的，在假期時曾到法國好幾次，多是去南部遊玩，也曾在巴黎小住數天。英國人的飲食並不怎樣，法國的就好得多，我很愛吃那裡的蛋糕，但回來之後一直找不到地道的，直至上星期吃到這裡的蛋糕，像在巴黎吃的一樣，很回味。」

    「是嗎？你上星期吃的是那款蛋糕？」梓文問。

    「剛才跟你的女友…啊，不對，是跟這位小姐說過了，是Black forest。外邊的蛋糕店大多數把有chocolate的蛋糕當作是Black forest，有些蛋糕店用gelly代替cherries，很令人失望。」

    「說得很對，用gelly的做法似是從美國那邊學回來的，其實根本不是Black forest，但許多本地人卻把它當是正宗，在吃我的時反問我為什麼沒有gelly，真把我氣死…。」

    他倆談得愈來愈投契，卻把我完全冷落在一旁，這怎能忍受，於是借故打斷他們的話題說：「小姐，請選定你的蛋糕吧，本店快要休息了。」

    梓文聽後瞪了我一眼，美女略感錯愕後先是對我一笑，接着說：「也是，時間不早了，我就要這數件蛋糕吧。」隨手挑了數款蛋糕。

    梓文不等我動手，已準備把美女揀選的蛋糕包裝。

    我又按捺不住說：「怎可以讓老闆動手？讓我來吧。」隨即搶過包裝工作。

    梓文再向我瞪眼，美女則有點尷尬，但也保持大方地站在一旁微笑。

    包裝完成，錢也收了，梓文不待美女提取，一下就接過蛋糕，邊打手勢邊向美女說：「我送你。」接着就像個侍從般提着蛋糕、陪着美女到店門，又不停的繼續和她喁喁細語，直至打開店門，才給她遞上蛋糕，再用依依不捨的目送她離開。

    雖說我不是梓文的女友，但不知為何看到這情景令我心中有很不快的感覺。「想不到你除了是蛋糕師傅，還是出色的觀音兵﹗」他回來時我衝口而出。

    「怎麼啦？難得有這樣懂得欣賞蛋糕的客人，招呼她好一點也不行嗎？」

    梓文想了想又問：「為什麼她說你是我女友？」

    「我怎知道？﹗」被他這樣一問，我倒有點為難了，情急之下再反問他一句：「我就不配當你女友嗎？」

    梓文望着我笑了笑，聳動了一下肩膀，什麼也沒說就走進了工作間。

    我向餅房做了個吐舌鬼臉，然後對自己說：「今天真倒霉，白做義工外，還要這樣被人寃屈。」

    此時餅房裡傳出梓文的聲音：「還嘀咕什麼，快點收鋪然後進來吧，有新東西要教你。」

    聽到此話我不再沮喪，趕緊收拾好店面然後再去學做蛋糕。